這陣子，老媽難得地跟我同時在台灣。
所以每天早上都有超棒的營養均衡早餐。
跟耍賴的特權跟驚喜。
譬如，一早煎好的荷包蛋跟燙小白菜，切八塊（不是切八斷）的奇異果或是芭樂，還有絲瓜雞粥（不是蓋的，我們都沒想到，把絲瓜丟到稀飯裡邊，那麼好吃，自然甘甜到一個不像話），或是上週末剛從六龜奶奶那扛回來的無農藥自種龍眼與釋迦，每天早晨起來都吃得超級開心。
當然也是有耍賴耍過頭，結果踩到老媽地雷的。
前天早上老媽問我，吃不吃她買回來的DONQ藍莓起酥，這兩年口味變得越來越清淡也越來越不嗜甜，所以很自然地回答，啊我不要，結果換來老媽瞪我一眼，轉身走出房門，還聽到她碎碎唸，「妳們＂劉、家、的、人＂都很難伺候耶，特別買了又不吃，下次不要買了妳自己去買早餐….」
我才想起，以前是愛吃甜食的，這幾年我們鮮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不是她在美國，就是我奔走兩岸，她難得回來時我還有可能溜到北京，她去昆山照顧（監督）我爹時，我又回台灣管貓，總之一年到頭，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的時間少得可憐，她自然難以察覺我口味的變換。
想到她在麵包櫃前挑著麵包的樣子，我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以前我跟老妹曾經很皮蛋地偷翻過老媽學生寫給她的畢業紀念冊（編按：敝人娘是退休國中國文老師），看到學生寫她，「具有中國傳統婦女美德」，想到平常連作文都懶得教我們的老媽（現在想想也是，平常改學生的作文應該都快抓狂了，哪還有空管自己的死小孩），我跟老妹對看一眼，噗哧大笑。
時間證明，旁觀者永遠是清明的。
昨天中午，老媽跟昔日同事們約在公司附近的日光寒舍，那家餐點普普，環境非常適合歐桑們開同學會，但，那兒的冰咖啡真是一個一級棒，因此前天晚上聽到老媽跟同事阿姨講電話時約在那，我就忘記早上教訓，很不要臉地對著還在講電話的老媽大叫，「那我要冰咖啡！幫我買！」
老媽摀住話筒，瞪我一眼，「想得美！」
昨天下午，人在辦公室，老媽突然打來，「好啦妳是要哪種的，這邊冰箱中有三種耶阿我怎麼知道妳要喝哪種的，啊等一下噢低糖的沒有小瓶的只有大瓶的，啊等一下那個無糖的也好像沒了…..還有那個算了帶回家再冰可能會壞掉，拿著也好重，我拿去誠品給妳算了…..」
過了五分鐘，老媽就到了誠品一樓，衝下去，看到雙颱間隙的下午水潤陽光中，老媽拎著袋子東張西望，明明怕她無聊，叫她在一樓電視屏那，邊看我們家電影預告邊等我的，嘖。
我們站在門口的小階梯上，我站在比她高兩階的位置，往下看著她。
雖然我們一家女生都是哈比人，但是我現在畢竟還是比她高一點點，這般看著，她的身影更小了。
她穿著在昆山定做的五十塊人民幣拖鞋，把裝在紙袋中的咖啡遞給我，突然笑起來，「剛剛蕭阿姨笑我，以前妳小的時候，我放假時穿著拖鞋給妳送便當，現在妳這麼大了，我還是穿著拖鞋給妳送咖啡…..」她又伸出手輕捏我下巴，「妳牙齒又蛀啦？」（沒啦是我剛剛趕著下來前吃的九層塔）「那還不快點上去漱掉！」（還不是怕妳等趕著下來…..）
我想到《東京鐵塔》中，那個定鬧鐘半夜起來，幫兒子攪拌米糠醃菜的老媽。
父親節，老媽真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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