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心理狀態,常常在我的神經中反覆交纏。

從轉身開始。

從四年前,那份穩定的工作與普羅大眾聽了就易懂的職務抬頭等轉身,投入現在這個總是要解釋一番的工作,就總是在一種經濟的尷尬與感動的滿溢之間擺盪。


這週又因為一些小烏龍,一度尷尬到身上只有新台幣一千來塊,外加人民幣五百多,前前東家的未上市股票十三張(這也好算),一棟爹娘用我名字在昆山置產、還在繳貸款的房子,還有,外婆今年給的生日禮物兩百美金。


天天撐持著,計算著要不要把那兩張美金變現,但每次打開皮夾,看到那兩張小小的、可憐的鈔票,都咬咬牙,然後繼續賭注所有的窘迫明天睜眼就能解決。


開什麼玩笑,這又不是窮途末路。

有家可歸,現在老爸老媽還剛好在台灣,不管是泡麵或是愛心早午餐都有,貓餅乾也暫時不缺,為了一點點小lag,就要把無價親情變現?


那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但更看不起,或是始終懷疑擺盪的,是那點遙遠的信心吧。


在這裡呆著,沒有點對於人的敏感或是不須言說的心契,是難以為繼的,而這四年半下來,總是無數次朝自己大叫老娘不幹了,但總是,總是一些觀眾的淚光,或是因為文字與劇場結識的朋友,總是總是總是意外地一起看見某部電影,或是在言語的拐角處發現某種找了很久的相知,就又像吸毒一樣,
high到下一個又要大叫的隘口。

是的,仍然是我心愛的病了妹妹。我們又意外卻又註定的看見了同一部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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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的时候你在哪儿 
http://duchamp.blogcn.com/diary,16833406.shtml


午后闷湿不堪,手心脚心都是汗,走去冲个凉又返来,仍然热,便知道一定会下雨。
 

黑云压城的时候我正对住十九看一部纪录片,《跟着奈良美智去旅行》。

奈良美智是个卷发男人,寡言但不乏幽默,烟不离手,并且,吸烟的样子是好看的。


雨势渐起,窗外电光劈杀的引诱,令我忍不住敲了暂停键走去观望一回。

房间已经很暗,但没有开灯,只有十九的屏幕闪着微光。

楼下篮球场上,不断变换方向的风,吹起银灰雨珠好像沙。


应该是一种天性我从未对雷电交加的大暴雨感到恐惧,雨水随风扑上臂膊总令我十分快乐。

尤其当我在屋内,而这时外面有人惊怯地尖叫啪嗒跑过积水的雨地并且徒劳地以手护住头,这样我便会感到更快乐一些。

何况另一方面,在雨天我可以乱弹烟头而不必担心引致火警。


片中,拍摄者问奈良美智,这五年你是怎么过的?

这时他的表情就安静起来,以一种不擅以言辞表达自身的人所特有的姿势跟语气他说
——听似单调但咻一下就过了。感觉我的身体变得很虚,很老,很胖,好像我不再坚强,变得太温和了。这样不好。我开始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我想我该自私一点。

我相信他是真的为此感到不安,因为不是别的什么而正是自私才令创作变得真诚。


真——不论你是否愿意承认——比善与美重要何止千倍之远。

虽然关于真我们所知道的,只可能是自己这方寸的天地之间,狭小而细腻的真实。


这时雨已停了,北平城重新变得平淡无奇,又是一个微凉的夏夜,呵,暴雨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在一盘樱桃的右面,我在一支烟的末端。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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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麼說呢,如此之巧。

遠在海峽兩頭的城市,連天候都可以如此呼應。


從上週末去台南開始,就雨水不斷,聽朋友說,雨前的悶熱詭異到,騎著車,都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小蟲如黑雨般撲打在臉上手上,想是某種酷夏前夕的序曲,也是這幾日豪雨不斷的預演吧。


下雨是挺討厭,但雨天的腥味總讓我格外清醒,尤其在夜半只剩我跟三隻貓對著
Christina Aguilera的歌聲時。


這時候,總特別能覺著自己的奢侈,一種此刻全然自在安全的奢侈。

尤其最為窘迫的那幾晚,食過媽媽的愛心後,計算著之後幾天的花費,雨天特有的涼意,也突然讓我清醒地檢視起所有的,與所失的。


其實沒什麼好不滿的,我已然是如斯奢侈地在這幾年間悠遊過我先前所夢想過的場域,結識我先前所欽慕或是供奉過的人兒,意外的美麗更是不可勝數。


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僅僅是跟一個欣賞的女子遙遙相對,而竟能在不須言說的心契中看見同一片光影的幽微,就夠了。


《跟著奈良美智去旅行》先前上院線時,就已經跟同事去看過,最近
DVD上市,更是早早就在誠品網路書店預訂好。


說實話,先前我並不是他筆下那些大眼娃的忠實擁蠆,那些天真又帶點不安與惡意的表情,我並不是那麼地迷戀,而上片時,一開始考慮去看的動機其實是形式大於題材,但看完之後,卻有好強的後座力,直到現在,甚至讓我再怎樣窘迫疲倦都早早決定買下。


奈良美智跟
Graf的組合,讓我想到王嘉明跟黃怡儒。

都是愛玩到極致卻又幸運努力到極致的小孩。


(
奈良美智)

「僕は【職業】としてこの道を選んだわけではなく、【生き方】として選んだのだ」(我不是選擇一條職業的道路,而是選擇了我的生活方式)。

因為選擇的不是一個「職業」或是一個「工作」,不是因為勉強而去做,而是因為想做而去做。所以就能夠在這樣的事情上,更有效充分的發揮「好奇」的態度心理,而成為更有意義的「生存方式」。

奈良美智作到了,嘉明跟怡儒似乎也在路上穩穩走著了。

而我呢?

既然已如斯奢侈,似乎更沒理由半途倒下。不管心有多累。

(另外,再看還是很喜歡片中的韓國女孩賽荷,簡直就像奈良美智畫中走出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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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iaoli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