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單導演你第一名。我看十年都很難有人超越你的第一名。
帶過這麼多台灣朋友來內地演出,大包小包大狀況小差錯都有見過,但這次真的是,不嚇死人也去半條命。
首演幾天下來,戲本身差不多穩了,所以導演跟燈光設計大哥就要很開心地去雲南玩耍了,他們在的最後一天晚上,監製小傅同志請大家去吃劉家大院的北京菜,還點了豆汁給導演他們喝。
說起豆汁,這是連我都不敢嘗試的東西,那種發酵的微臭味,連敢吃麻豆腐的我聞到都皺眉,結果導演跟燈光大哥竟然很勇敢地喝完了。(當然還是有故意作弊,把一小半分給了無辜的排練助理小雨。)
回程的車上,導演說,好樣的,滿桌菜我現在就只記得那豆汁的味道。
由於他們定的是一大早七點半的飛機去昆明,所以我陪他們回住宿處(是我向朋友開口借住的豪宅),一方面是當然多少有點捨不得,能再處多久是多久,一方面也是交接鑰匙,以便他們走了之後可以拿給我朋友;回到住宿處,小崔竟然貼心地傳簡訊給我,問我第二天早上我會不會去送機。
這次工作下來,整體算是順利和諧的,尤其導演跟燈光大哥都非常專業可愛,所以從上到下都很喜歡他們,就連裝台時被折騰了半天的小崔,已經忙乎了整整一周,慶功宴完還送我們回去,一回到她家就發短信問我。
「妳捨不得他們就說唄!」我大笑回道。「好啦妳來接我就去。」
跟導演一人躺在一個沙發上,繼續談著戲的後續可能問題談到睡著,沒幾個小時,導演的手機鬧鐘就響了,結果起床的是我,打了電話叫小崔起床以後,過沒多久導演也醒了。
導演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結束要去玩耍還有人送機很開心,眼睛都沒睜開,就在沙發上開始學起北京大爺腔,「嗐,我說呢今兒一大早誰這麼早要出門啊…」,一路唸唸唸唸到廁所,「嗐,說起昨天那豆汁啊…..」,又唸唸唸唸回客廳,「嗐,天都沒亮呢我忙乎啥…..」而小崔竟然一下子就到樓下了,於是我們趕緊把燈光大哥挖起床,收拾出門下樓。
導演看到小崔特別開心,然後忙乎乎地又開始邊學北京大爺邊把小行李歸整好,我們好不容易在灰黑的冬日天色中開動出門,清晨中機場高速特別順暢,十分鐘不到,我們就從東直門到了酒仙橋;小崔邊開邊確認是不是第三航站,我跟導演說,你把機票拿出來看一下,然後。
沒有機票,因為根本找不到導演背的包包。
這下剛剛還樂乎乎的四個人都呆了一秒。
「嗐,沒事兒我好像剛剛擱在路邊了….」導演還不忘大爺腔地說道。
原來是剛剛導演看到小崔一安心,就把背包放到地上,然後整理另外一個小包,小包整理完順手放上車,卻完全忘了順手拿起背包,就上車出發了;那還有什麼說的,馬上掉頭回去找,一路上,大家還不忘自嘲,說大概都是那豆汁兒喝的,今早起來發酵就把腦漿給嗆了,然後快回到原來出發的地方時,燈光阿康大哥還說,哇好像頭彩馬上要開獎那樣的感覺噢。
(這群人可以再像打不死的蟑螂一點兒。)
回到原地,果然,地上空空如也。
出去,發現,回來,前後二十分鐘。
那包包,裡邊有著導演前天剛領的工作費,還有證件機票之類,沒了根本沒法出門的東西。
我們就呆掉了。
問保安,保安呆呆地說他剛換崗不久,根本沒注意到,問旁邊的出租車師傅也說沒有,我還想說導演是不是根本沒帶包包出門,還冒著零度的氣溫狂奔回樓上看,當然沒有。
然後我們就報警了。
雖說如果真的是被人撿走的話,報警頂多也就只能找找附近的監視器等等的,而且後來警察來了,也發現我們丟包的地點根本沒有監視器,然後天兵導演連自己的包包長什麼樣子都描述不清楚(他連牌子都不記得),幾度我們絕望到已經開始討論要怎樣補辦證件然後這幾天怎樣安置這個麻煩製造者;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大折騰(警察非常認真地還幫我們週圍開了一圈,去看附近的工地跟去問清潔隊等等等等的),物業的保安隊長來了,才發現還好還好前一崗的保安有幫我們撿起來,但是他撿了沒多久,就換崗了,他忘了跟後邊的保安說,但是包包已經安好無恙地躺在辦公室了。
真的很想大笑著罵髒話。
小崔說,導演你真會趕著點上丟包啊,還好這天還在放假,如果已經是上班日的話,早上六點的行人就會不少了,哪還輪得到保安撿,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當然,飛機已經是趕不上了,只好帶他們去重買機票(但比起失而復得的一萬多人民幣,這算什麼啊!),折騰到中午,才好不容易送走了他們,我們笑得半死,說這真是第一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而且因為竟然包包找回來了,所以更難以動搖其傳奇性的地位,大家帶過那麼多人演出,第一次碰到這種自己把包包擺在路邊的。
總之,有驚無險,他們高興平安好好出發去玩就好。
而之後開始,只有我了。
雖然正式演出幾天之後,戲已經自己走出自己的樣子了,導演的工作其實已經完成了,他們在北京又沒有自己的朋友,我也忙、也有自己的交際圈,事實上也不可能整天陪著他們,要是我自己,肯定做完了也想走。
但當然,會有點想他們的,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工作期的依賴與被依賴,對於某些話語與情況的"只有你懂"的默契,不小心出了小包時有人站在那可以救場的安心,暗場中小聲討論的口音中那種自然舒緩的語調,這些都是即使這邊的團隊再強大,都無法替代的。
導演包包以為真找不到時,我竟然還有一種"啊那起碼今天你們可以陪我"的隱隱矛盾情緒。
真是一個不專業的製作人,心理素質真差。
我想我自己要堅強。
何況這次比起來又不是作的多悲慘,被煩了還有長官打電話直通高層,還有這邊的團隊,也都很拼命而幫忙。
只是,還是會寂寞。
晚上當開演後,我出來守一下前台,坐在那邊,我才突然意識到,原來之前他們的存在,讓我真能暫時忘記一些終究要面對的事情。
像是三十一號凌晨三點的電話。
在最虛弱的時候,後座力原來可以這麼強。
前幾天特別忙,導演跟燈光大哥又還在,那些還來不及發作,他們一走,一些部份的支持一空,就垮了。
然後就在前台掉眼淚哈哈哈,掉完眼淚就開始吃被我嚇到的小朋友給我的巧克力哈哈哈,然後就傳短信給導演笑他在雲南高山症活該要吃紅景天哈哈哈。
哈哈哈。
總之,一個階段終於結束了。一個階段也要開始了。
跟導演打了一個怎樣都不吃虧的賭,演十場時票房破二十五萬,演完十八場票房破四十萬,他賭會我賭不會;他輸,我當然有得吃,他贏,我當然心甘情願請他吃飯。所以,還有得拼呢。
還有十三場。The Show Must Go On。
- Jan 04 Sun 2009 12:20
「說起那豆汁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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