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了解,鍾子期去後,伯牙為何封琴不彈。
這世界上,若有一人,能有與你同視、同思、甚至連每隔一陣子,講起看的電影都如此心有靈犀時,那才真的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
即使身隔兩地。即使彼岸的電影市場管制這麼嚴,但感恩有著BT跟一張人民幣八元錢,我們竟然可以連冷門到不行的《三億圓竊案之初戀》都前後挑上。即使,即使其實我們真正晤面相處的時間數數絕對不過三晝夜長短。

眼神澄澈的Juliet說,「眼睛能看到的,絕對比心所能看到的輕易。」
在紛擾如斯的塵事中,我起碼已經確認我還能用這個孔竅,望見千里之外的靈魂流動,那麼我真的就憑此,真應該三跪三拜直至布達拉宮天際線。

不是第一次提到這個對岸的小友了,但我還是每次都驚訝於,為什麼即使是成都北京、紐約台北的相隔各行,不管何時有暇相看,都有如此高感度的共鳴?

這是她,最新的文章。
(http://duchamp.blogcn.com/diary,1394018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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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歡

窗外傾城都是煙花,風雷滾滾,如火如荼,好像一場動人魂膽的戰事。
我倚在牆邊看一看,順手點支煙來吸,推開窗也不覺冷。
北平之冬,如此,可算是過去了?

我想起幾周前,有人留言給我,說,我不識你眉目不知你姓名,不見你老去或是風華,我只是很高興你也在這世上。
直看得我肺腑一熱,幾乎淚下。
時間空間,不可思議,能與你與你與你同時存活于這一個時空,這個不甚明朗卻也不乏微弱光芒的世上,飲食,男女並且老去,各自寂寞或是各自歡喜,甚或相約吃一回酒,看一出戲,乃至愛一場,其實需要運氣的。
好比說我一向深恨自己未能生在尼金斯基的聖彼德堡,看不到他如何似瞪羚般躍起,在空中停頓。
又好比我一向深恨自己不是曹公雪芹的同代人,否則便可以曉得他那一部奇書究竟如何結局的了。
但這些,哪怕我渴望得再真切些,說出來也不過是笑談吧。

時光河不可逆流而上,也沒有假如可以說。
永遠不可以說,假使我遇到你晚一點點,或假使你愛我早一點點。
這樣的話說多了會很傷心,然後漸漸地,變成自欺。

今冬在成都,凍到我險些冬眠掉。
連《紅樓夢》一抵家便可哥地搬出來,臨行前也唯讀到第六十二回,憨湘雲醉眠芍藥裀,呆香菱情解石榴裙,可惜了,這麼香豔。
但卻有一個完完整整的下午,我蜷在沙發裏連看兩部《伊莉莎白女王》,一邊看一邊找了煙來吸,連冷也不覺得了,只知道胸腔裏那顆心臟鈍重得要命。
直到劇終,望一望窗外暮色蒼然而至,才打了一個寒噤。
誠然眾生平等,但說真的,是有一類人承擔著多一些的孤獨。而這是不可以抱怨的,也沒得揀擇。

人,因為柔弱或是寒冷或是負累,為了某個時刻彼此交付的溫度,以及當天空一點一點亮起來有一個人在你身邊呼吸於是你曉得自己也是活著的,不惜給人傷害並且傷害別人。
是因為人不同於獸,抑或因為人終究是獸?

十九,你沒有貪歡之心,那麼請你告訴我,是因為人太超越,抑或因為人太沉墮?

2008-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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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不驚異呢,想起元宵燈會那夜,與同事從相熟的小酒館中出來。
坐在機車後座,行至忠孝東路待轉折至光復南路的街口,被晚上將近十點還擠到公車貼身而行的人潮嚇到,真真就是"好一場動人魂膽的戰事"。
小腿與左邊的公車還有右邊的行車僅僅只有一掌可數的公分數,幾乎連旁邊機車上,那騎乘者塑料防風外套上沾染的氣味,由風乾雨滴與日照微汗交織成的氣味,都幾乎可聞到。
一瞬間,有種荒荒塵蔓中貼近的錯覺。
想著白天的回暖,我也正正想著,這濕冷黏膩的島國之冬,這樣可算暫歇?但人生有些春天的瞬間,似乎是再也回不來了。

像是天氣才好了兩天,昨天又開始冷雨再至,連在紅磚道上,都走得不乾不脆的。
昨天去看了一齣小戲,是K24演員之一的編導作品,看得很開心,有被娛樂到。這也就夠了。

看完之後,跟著那群小朋友在寒風中,哆嗦走到環亞一樓的星巴克坐下聊天,兩個二十多歲的大男生突然說有點餓,推門出去找吃的。
後來看到他們拿了兩三包洋芋片回來,而不久後,星巴克打烊了,我們站在寒風中等編導在劇場給完筆記過來,靠著研究著新戲劇本,與談著剛剛戲中的白痴細節取暖。
(不需要談到陳冠希或是九把刀的八卦,如此便足夠。)
然後,我看到其中一個大男生仰頭,把洋芋片的碎碎倒進嘴裡。

天哪,那就是青春啊。

在冷風中一群人沒有任何目的性地,哆嗦著等夥伴來,然後恣意地吃不需要考慮健康的食物。
這就是青春啊。

而我已經在太多的自以為是中,錯過那些。

我常常在想,有時候過於樂觀與天真,甚至是過度熱情的做著手上這些事,或許,只是過度提早裝老成,在青春期沒把該揮霍的激素用光。

但這真不是花季未了,而是真該開始考慮收穫的季節了。
所以,這或許,真的只是貪歡。

Ill,謝謝妳的大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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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iaoli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