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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下班後,趕著奔往公司附近的餐廳,不是去約會,而是去見許久不見的大令,跟同學們。是的,有小令就一定會有大令。甚至還有中令。

還是說一下這些名字怎麼來的好了。
雖然我被歸類成文藝歐巴桑,但是小令這兩個字絕對跟國學常識沒有關係,不過是當年一堆愛看金庸的女孩兒們,搶著用自己心儀的角色們作為自己的綽號。

所以,有三個女孩兒都很喜歡令狐沖,而我,是其中身高、年齡、形成時間都最小的。
(所謂的形成時間,就是有人說,「我很喜歡令狐沖。」,有人說,「啊,我也是。」而我,是那個第三個表達自己很喜歡令狐沖的跟屁蟲。)
(為什麼選"令"這個字?拜託,大狐、中狐、小狐?那是國家地理頻道嗎?大沖、中沖、小沖?這是和成馬桶的使用說明嗎?)

不誇張,當時班上整個是金庸席捲風。

有令狐沖,當然也就有任盈盈跟儀琳,來個風清揚師叔(簡稱師叔)也不奇怪,最誇張的是還有儀琳媽。連我們私下討厭的做作導師,我們都偷偷給她取了個「岳不群」的諢號。

此外其他部的主角當然也不缺席,天龍八部的乃至書劍恩仇錄的都有,整個就是之後線上遊戲《金庸群俠傳》的先聲,英文課老師要求大家演話劇,我們還自己寫劇本、剪配樂地,串了個《武林外傳》,不僅大令中令小令,連《新龍門客棧》的金鑲玉都被拉進來,跟儀琳媽還有梅超風硬湊了個風塵三俠,整個亂入。

有一次校慶,名喚段譽的女孩兒帶著媽媽向我們迎面走來,我們齊齊打起招呼:「段媽媽好!」;而「段」媽媽帶著驚訝的表情跟我們擦身而過之後,我們才想起來,啊,"段譽"其實姓王啊。

侷促的綠園中,我們上演著自以為是的Kuso江湖。

豈有豪情似舊時,花開花落兩由之,這其實是另外一段故事了,而今天突然拆起舊日裹腳布,是因為聚會中,一個昔日是儀隊旗手的美人兒,貼心地準備了一份禮物給我。

一張燒有昔日我們出隊影像新聞紀錄的光碟。

投票剛剛塵埃落定的週六下午,冬日終於又恰如其分地變冷,而我在電腦中開了檔案,才看到「1994國際樂儀隊表演」,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將近十五年以前的那綠衣三年,是我生命中最懂得什麼叫「單純美好」的純粹三年,而參加樂隊,是其中最透明的部份。

要參加樂儀隊,在當年好像還有一些篩選的標準,例如樂隊初選得平均成績八十五分、儀隊八十分,而儀隊的身高底限是一五八公分,或許在某種偏激的論調中,這是某種階級或是種姓制度,但說實話,進去了也才發現,就像《麻辣女王》中Sandra Bullock在最後決賽機智問答中,被問到會不會覺得選美是男權產物時,她答道,「我以前曾經是他們(指有這樣想法的人)之一,但我參加之後,發現她們不過是想讓世界更美。」

(或許會有人覺得這不過是insider的沾沾自喜吧,但對我們來說,真的就是如此。)

況且就連進去都是誤打誤撞。高一愛玩又一進去就當班長,在強手如林的北么,成績算是中等,本來只有到儀隊選拔的標準;但是因為太矮,直接被教官叫去樂隊候選的隊伍,在放學後,我本來一心只想快點應了卯回家吃飯,因此縮在隊伍末端,本來等得不耐煩,還正想轉身開溜,沒想到就被小教練點到了。

因為嘴形小,我被分配到吹嘴最為細緻,也是音準最難拿捏的法國號。

高一末尾被選上,高一暑假到高二寒假都是大量地練習,從完全不會到得一邊顧隊形一邊吹樂曲,沒有點綠衣女生的狠勁,還真的很難做到。

我還記得領到那雙量腿定做的白靴時,興奮到回家穿著,連吃飯都不太想脫下來,簡直跟個三歲小女生買新鞋一樣幼稚跳脫。

此外,還有好多好多。

美麗的。

在灰霉霉味的地下室,晚自習的安靜時分,不服輸地想要練出《新世界交響曲》第四樂章的一個SOLO,反覆迴旋中,手上的冰冷銅管終於迸出了一個如朝日初升的高音。

在活動中心團練小班,突然停電。黝暗的燈光中,幾十個女孩兒突然心照不宣地決定合奏起日前省賽的曲子。
一、二、三,音符一起奏出的前一秒,我聽見女孩兒們齊齊呼吸的專注與默契。

跟美麗的指揮,偷偷地趁分部練習,教練去盯別的樂器的空檔,躲在佈滿灰塵的樂器室,安靜地躺在地上小睡。

小班室內樂練習時,沒有我的部份,就可以貪看前邊美麗的長笛指揮側臉,在金屬樂器的反射柔輝中,專注發光。

好笑的。

在練習空檔,跑去找儀隊的大令等人玩耍,拿起她們練習的木槍學著在手上轉圈,結果飛出去,反而打到借我的同學小腿,還刮傷了一大條。

明明是樂隊的小矮子,卻老愛跟儀隊的老同學一起玩耍,一起開我們最愛的上屆第二分隊隊長學姊玩笑,提供平胸的學姊一堆健胸祕方,然後被學姊回贈長高秘方。

看著長號教練在明德樓練習一段雄壯華麗的梁祝協奏曲Solo,然後興奮地跟同學一起跑過去問他,「這是卡門嗎?」

才學會了音階,就拿來車拼無敵鐵金剛主題曲,或是大吹脫衣舞音樂,要堂堂儀隊的朋友來跳。

在操場盡頭練習樂器,結果旁邊明德樓二樓傳來一陣嗩吶聲,就耍狠地用一支圓號幹掉三支嗩吶,很不給曾是小學同學的國樂社社長面子。

溫暖的。

第一次正式出隊(就是1994國際樂儀隊表演),等待進入中正紀念堂的廣場時分,三月的初春下了一陣冷雨,把我們帽子上的圓蓬蓬黃翎毛都淋濕了,在緊張跟低溫下,我跟並排領頭的小喇叭小雞不停哆嗦著,但開場的哨音一下,我們像是瞬間暖暖包上身,步子一踢就出去了。

跟同班吹Auto Sax的麵甚為投緣的長號教練縮縮(長號又叫伸縮號,所以我們就喚他縮縮),對我們兩個非常好,不僅會帶我去他們藝專的私房師傅那買吹嘴,還為了我們要交音樂課作業,自己轉錄了十捲私房錄音帶(那年代是沒有燒光碟這回事的);小班苦練音樂會(明明都是高三的人了還一周練上三四天),每天我們都搞到出門像丟掉、回家像撿到,七晚八晚地,縮縮都會帶我們去吃碗私房牛肉麵,再送回家。

(或許,就是那段日子,讓我養成了to be part of it的依賴吧。)
(所以現在學著或是逼迫自己獨立草莽之餘,那種不該有的不安,或許就是這樣來的。)

當樂隊說實話真沒什麼了不起,也不能諭示或是肯定之後的人生路途,但,身在其中的那些光影,真是千金不換。
真的,淚光中我真的覺得,還好當年曾有燦爛。

(更多關於北么樂儀隊的影像:http://www.wretch.cc/video/huangsg1&func=list&view=cat&cid=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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