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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老話的意思就是,明明一件折磨還沒有完,就會為了一些小小的光亮與夢話,準備投入下一輪的可能瘋狂中。

P抱怨在北京兩個月沒有看戲,(嚴格來說,是沒有看到像樣的戲,上次去看田沁鑫的《明》,撐了二十分鐘就走了,什麼鬼劇本啊),講到口出狂言,「沒好看的,那我們就自己做啊!」講完了才失笑,說得簡單哩。

小崔在開場前來找我,說我下午變成人藝業務辦公室中最熱話題之一,討論內容是如何把我嫁來北京,省得台灣人的南蠻脾氣一發作,就不小心掃到大家。

「孫老師說妳講話文文靜靜的,看不出來急起來的時候那麼固執哩。林芝說這就是她老叫妳老妖婆的原因啦哇哈哈哈,」小崔大笑,「她們在商量怎樣把妳嫁過來,這樣就有人可以治妳了。」

我聳聳肩,「我條件很隨便啦,高幹就好。」

在撞牆期最嚴重的時候,有時想想真可以眼一閉、牙一咬只要可以讓我治得了牛鬼蛇神就好。

做商演真是好恐怖的事情。 

我每天的心情都是超怕出包或是票房不好然後熬到開場沒有包的話啊那好緊張會不會有觀眾看不下去然後看到散場觀眾的反應又挖哈哈好高興然後就回來上網一個個網站搜搜到不好的就沮喪緊張搜到好的就爽就得意現在這個大家都寫blog的年代每天update評論還真是件恐怖累人的事情比找貓身上的跳蚤還累然後繼續想天哪那明天我還要不要想方法刺激票房或是製造討論話題然後要怎樣用各種方式或是手段婉轉提醒跟激勵演員別卡詞別趕拍啊啊啊啊啊。

真的是這樣,沒有逗點。別想有逗點。

P說,妳應該每一句台詞都會背了吧。差不多了,導演走了以後,我等於就是舞監,每天管內外場還要同時在外邊抽空做節目單手工藝,然後還要看走了十場以後哪邊演員的節奏好像不同了那燈光要不要同步把cue的節奏調慢兩秒。

天哪!這邊做戲真的要心臟堅強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邊的小朋友都在二十多歲就可以開始練這些了,我們台灣的做小劇場可能一輩子都不太有機會歷經這樣的輪迴(劫數)

所以好像要繼續堅強。而且其實熬過高原期就開始有一點爽的感覺出來了。頗賤的,不由得這樣想。我說我自己。

本來演到第八九場,演員的狀態有些疲倦,就算我沒看完整場演出,都可以從二十四小時內搜到的觀眾部落格文章知道狀況(北京的觀眾實在太可怕,連演員感冒在暗場中偷偷咳嗽兩聲都可以聽出來或寫出來),我還頭疼了兩天要怎樣把這種疲態拉回來;但昨晚的演出,因為有台灣特別飛來的觀眾胡姐(這應該是兩岸三通以後第一個來北京停留不到二十四小時只為了看一場劇場演出的台灣觀眾吧),所以演員的狀態,套白姐的說法就是「玩命演了」,特,別,好。 

好到我連站在門口黑幕外邊,都可以感受到一種格外凝滯的氣場。

那氣場不只代表了屏氣凝神的觀眾,也代表了演員在台上的完全投入。 
就連慣於較為外放演法的白姐,有幾場戲,都明顯感受到她跟角色之間的全新溝通,動作幅度小了,傳達出來的能量卻更是大多了。

燈亮謝幕,胡姐顯然是哭了,而哭的不止她一個。有觀眾跟我說,這幾年在人藝實驗劇場看戲,從來沒看過這麼安靜的。

我不知道,有時候覺得這幾年做的事情似乎沒有什麼累積(起碼之於我的銀行帳戶是這樣),但是,有時候又覺得那無形的波動,龐大到其實遠超乎你的想像。

譬如排助小雨跟我說其實他看過曹七巧跟白素貞然後覺得哇好有趣,譬如前台來幫忙的北大劇社女生說她去年看光夏時哭到不行,譬如在網上找評論時看到竟然有不只一個人寫這次的跟以前的收信都是他們看過最好的戲,譬如看到有網友寫連我開場前的announce都很帥(驚!)因為我講的是一種劇場態度,譬如……..

我不知道這種莫名奇妙的愛還能堅持多久,看病了的blog,有網友對她最新文章的評論是,「情深不壽」,在夜半的劇場辦公室突然有種悚然的感覺。

近來加薩走廊戰火襲天,有人在blog上發起MSN暱稱的串聯活動,希望能讓遠方的戰火止息,立意誠然熱血感人,但我沒跟進,因為我已然不相信那種一時興起的憂國憂民了。

那跟高潮的時候說我愛你沒什麼兩樣。我這樣冷血地看著並且覺得。

對於生命的無常與可貴,當然最大公約數的解決方案是愛,對,愛很重要,但我只能從我確定我有能力作的部份做起。就像我只能一點點龜毛地硬要把綁每份節目單的紅緞帶剪出漂亮的邊角才綁,因為那不只是一份賣五塊錢人民幣的節目單,而是私心中要送給觀眾的禮物,甚至是一種隱隱的,要求細節精緻的台灣劇場精神,交到觀眾手上,就像傳達聖火那樣。

只有一點點,手把手去做,世界才真的有可能往所夢想的方向更好吧。 
我不知道,但是就走一天算一天了。

(美其名跟雕刻時光合作,用了人家一堆餐巾紙,觀眾可以擦眼淚或是拿來留言。好像還是拿來留言的比較多。)


(這對留言好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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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iaoli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