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品放生。

深夜十一點多，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高中同學，晚上抵達北京出差，一到飯店就打電話來，說，「妳知道今年我們的農曆生日是今天嗎？」

所以其實我（們）已經三十了。

就這樣啊。竟然就如此無痛無色無味無驚無傷地，走進這個以前遠遠戰戰兢兢張望的年歲。

在半夜趕工的劇場，三十歲的午夜滴答聲一過，一群美聲阿姨們便邊唱邊跳多重人聲合唱還加RAP版本的生日快樂。
（做不賺錢的這種工作就有這種好處，偶爾會有獨家限量絕版驚喜。）（不過。）（這是什麼諭示？這代表我接下來的十年都要跟阿姨們一起跳舞唱歌？！（啊啊啊啊。）

而午夜走出劇場，車便行過天安門，毛主席的大臉一貫地定定勾著嘴，還有一點點涼氣的廣場上連個公安都沒有，暈黃光影安靜如此開展，旁邊的黑色外套暖意微微。







(Photography by You-wei Chen)

其實很好。有種小小的，在心底跳動的＂哎呀原來不過也是這樣。不過就是一個新的開始＂。

像晚上仍需穿著羽絨夾克的北京，枝椏一夜冒出的遍頭綠色。

而今天早晨，不到七點就被越洋電話吵醒（做劇展時不來上一兩次這般的Morning Call就不叫做劇展），看著斜照晨光卻滿心歡喜。

窗外的紫色玉蘭有點微微要開始凋零的勢頭，但咖啡香跟顧爾德的巴哈，與被窩中的害羞貓臉，恰可彌補。

既然已經早起，那就呆會兒等衣服洗好，去給自己半天的優閒，就近去香山腰眼兒上表哥開的咖啡店吃早餐看貓吧。

（對不起我知道＂等衣服洗好＂實在很破壞畫面，啊可是三十歲的歐桑就是會開始在意這件叫作生活的事情啊。）

所以三十了。

是應該開始學著理直氣壯裝小，學著樂於自信地庸俗，學著在對自己嚴苛與縱容之間找到平衡，學著努力維持到四十歲還是一枚可以穿細肩帶的青春無敵小辣策展的年歲啦。

（雖然這趟來北京，最大的樂趣就是仗著自己新髮型的優勢，大聲地在眾小弟小妹前邊說＂我要三十啦！＂，然後假裝謙虛其實喜孜孜地聽他們很貼心地訝異，＂啊？！真的還假的？一點都不像！＂）（虛榮。）（好啦我是。）

而我已經收到了很多很棒的生日禮物。

驚喜行前蛋糕綠茶香水玫瑰細煙貓咪筆記本超長睫毛膏薰衣草乳液星座解盤午夜一過的一堆簡訊小滷乾媽第一時間在MSN上貼心陪聊等等等等開心幸福族繁不及備載。

而我很想念的小e.送給了我一段話，很棒的生日禮物。

「嗨，妳知道我要說的，雖然妳沒在MSN上理我。 （暗翻白眼）

那就有時這樣虛度光陰有時就那樣虛度光陰

妳或者坐火車直到空氣稀薄處或者在羅勒
捲不遠處翻過一遍關於情人與朋友曖昧定義的粉紅色雜誌
但我們終究可以理直氣壯浪 費 所 有 的時間。

這就是長大的好處。

生日快樂。給我遂行虛度光陰的同伴。 :)」

那就這樣繼續努力地庸俗地拼命地虛度光陰下去吧。